文革時的滿族

老舍

在寫〈身體、語言、族群特質：愛新覺羅．瀛生的滿洲認同研究〉一文時，我提到滿人在文革中受到的衝擊不少，但書面的證據不多。為此，在寫作時，我特別徵詢了內地一些學者、朋友的意見，他們都說文革時滿人因其民族身份而被迫害的情況並不普遍。因此，我在文章中做了一個臨時的結論：

文革時，滿族是否因其族群背景而被批鬥，說法不一。雖然滿洲人一般並不會因為身為滿洲人而被波及，但相反的例子並不闕如。2012年10月18日，我在網上找到題為〈老舍自殺之迷新解〉（2006年7月10日）的一篇文章。從文章的遣詞用字，可以感覺到作者是個滿人。他的看法也許能代表一些滿人的感受。現將其中的一小段，錄之如下，以供參考：「文革十年，只要戶口本上是滿族的人全都被漢人批鬥過，老舍本來想寫一本敍述滿人自己生活的書《正紅旗下》……老舍最後在文革中被迫自殺。文革期間，哪個民族受難最多，就是滿族了，任何一個民族受到的苦難都沒有滿族多。」滿人若是王公貴族則肯定難逃劫運。專研滿族史的學者閻崇年說，「北京的故清宗室、王公貴族、軍政官員及其後裔等，幾乎無例外地在『文革』中受到衝擊。他們被抄家、揪鬥、勞改、下放，倍受折磨，無一倖免。」見閻崇年，〈北京滿族的百年滄桑〉，頁12。(注99)

前一陣子翻閱莊吉發先生寫的《雙溪瑣語》，其中收錄了一篇由日本朝日新聞社石田耕一郎寫的報導：〈消逝的滿語〉。文中提到滿族「文革時期如果說滿語的話會被派來管理村子的漢族人申斥，為了不被懷疑，滿族同伴之間都用漢語說話」（頁396）。這條資料印證了我上面所談的滿族在文革時被針對並非只是全然猜測，對象也不限王公貴族。我想我以前所以找不到太多滿人被迫害的相關資料是因為觀察者都是漢人，對滿人所受的無形壓迫沒有辦法感同身受。這種對滿族的歧視，一直延續到文革後。一位在吉林的滿族婦女說：她學習滿語的教室「曾在公安局的監視下授課。」（頁399）。近代的中國政府對滿人的猜忌仍未完全消失。

（中正大學滿洲研究班甘德星）